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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一年的秋天，他大学毕业，成了我的班主任。
彼时懵懂，不知何谓启蒙，多年之后才发现，他所扮演的就是这个角色。
他刚来的时候，带着理想，希望和憧憬，开始了"异乡"的生活。新学期开始，我望着一张完全陌生的脸庞，心里默默地充满了期待。当意气风发的年纪，遇上一群稚气的孩子，对他来说，是一种挑战，也是一种惊喜。也许很久以后，那些记忆，于他，或对我，都只能是缅怀。
想起他，就会时常记起他当年上课的情景。那时候，他的上课方式和内容，和其他老师相比并没有太大的区别。但是，他数学很好，却喜欢文学，尤其喜欢四大名著。每次上课，他会时不时给我们讲故事，那时我的脑海中，会经常浮现出姜维，司马懿，马谡等名字。他口中的梁山好汉，桃园结义，说的那叫一个生动。
不过我最钟爱他口中的《石头记》，细致入微，我听得津津有味。他描述的凤姐，“泼辣”“大气”，是一个完完全全的“凤辣子”。这些故事及人物，至今仍扎根在我心中，不能忘却。上数学课的时候，他经常会用一些特别的方式启发我们的思维，“图形法”、“转换法”、“方程式”，他会列得很整齐，很清晰，我们也学得得心应手，我记得那时候，他方方的脸上总是顶着一头浓密的黑发。
有一次数学竞赛，同学们争先恐后地向他请教数学问题，他喜欢用掺杂着异乡口音的普通话细细讲解。不过，他也有被难住的时候，他就一边思考，一边用手指抚摸着左边脖子上一颗小小的黑痣，感觉有点滑稽。他每次都很投入，只能听见他笔尖划过白纸的演算声音。正是因为这样一位老师，我们班在比赛中取得了不错的成绩。
他热爱体育，喜欢踢足球，也经常到隔壁班老师宿舍那里下棋，他个子不高，篮球却也打得不错，至少他当时给我的印象是这样的。那时候，他喜欢在课余时间和我们结伴，穿一身深色的运动服，和我们一起踢足球。我记得有好几次，他穿着皮鞋就来了，不过这样，我们依然玩得很开心，他也会露出久违的笑容。相对落后的教学条件让他不得不承担我们所有的教学内容，当然也包括体育和音乐。他教我们的《军中绿花》、《爱国奉献歌》，我至今念念不忘，“寒风飘飘落叶，军队是一朵绿花……”他唱得铿锵有力，声情并茂，绕梁三日，不绝于耳。虽然我现在很多方面的水平已经超越了他，但在当时，他对我而言的确可望不可即。
寒来暑往，四季更迭。他总是用强壮的身体面对这群乳臭未干的孩子，从未拖着疲惫离开。他很在意我们的书写，就像在意他的板书那般，要写得整洁利落。我现在还时常想起，无论秋风骤起，春暖花开，亦或是天寒地冻，烈日当空，他依旧是一身休闲，捧着教科书，捏着粉笔，循循善诱，显得很高大。
当然，还伴着头发上一层薄薄的粉笔灰。其实他就是一个长不大的男孩，他的宿舍，我们可以自由出入。他担心我们喝水不卫生，运动之后，他会暖心的为我们准备好凉白开，他宿舍的零食，好几次被我们翻个底朝天，但他只字未提。只是温文尔雅的他，也有严厉的时候。他会训斥我们，在我们学习不努力的时候。当然，几个调皮的孩子也会有罚站，罚跪或是体罚。好几次我都是被训斥的对象，但是我从来没记恨过他，因为在我眼中，他不仅教书，而且育人。
后来，他调走了，我是开学的时候才知道的。
他没有跟我们道别，也没有给我们留下任何联系方式，就这样悄悄地走了。
也许是年少无知，也许是我还一直埋怨他的不辞而别，我很快适应了新老师和新学期。对于他，我庆幸他陪伴了我两年。那时年少的自己，不曾想过有一天会淡忘他，只是他带给我的改变，我却忘不了，也不能忘。我只是不懂，他为何会选择离开，是为了理想，为了生活，还是迫于无奈。
后来，我见过他，那次全镇小学生运动会中，他出席了，也是带着一群活泼可爱的孩子，不过那不是我们。我找到了他，他还是像以前一样，笑起来很温柔。后来我们篮球队在比赛中，恰好遇上了他所带的球队。我很努力，很想表现，想告诉他离开的这一年我依然很好，依然在进步。遗憾的是，比赛中我受伤了。他朝我直奔过来，小心地送我去医院，我看得出，他眼里充满了心疼。
感谢他，给了我再次和他近距离接触的机会。但是，短短一年，我和他的聊天，再也不像以前那么投机，而且掺杂着陌生。可我依然很高兴，是的，我要谢谢他，临别的时候，我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，算是回馈吧！直到现在我才知道，那是我和他的最后一次相遇，他给的"机会"是如此珍贵啊！
很多年过去了，现在的我上了大学，掐指算来已有九个寒暑了。高中时候，忙于学业，很多时候，我忽略了他的存在，只能凭一些记忆碎片，寻找他的影子。其实我去找过他，那次运动会之后，我知道他去了何方，可是区区一年，他又另寻他处，还是和以前一样，悄无声息。
现在我很想他，很想知道他去了何处，想知道他过得如何，想知道他这些年经历了什么，如果能再次见到他，我会大声跟他说：“老师，我长大了！”
人生几度秋凉，几度风雨，几度春秋。很多年前的事，是否早已时过境迁。但是，有些人，有些事，我定刻骨铭心，终生难忘！
想再走到您的面前，说一声：董老师，您好！
[段正锰] |
